当众多苗木品种随着市场变化起伏不定时，桂花却一直被视为产业“常青树”。悠久的种植历史、广阔的适用区域、深厚的文化内涵、四季常绿、观花闻香，这些因素组成了桂花长期以来屹立不倒的坚实后盾。
然而，自去年下半年以来，全国范围内大小规格的桂花普遍陷入价格下降、市场不景气的状况。上两次桂花价格下降还要追溯到2003年和2006年，所波及的区域和降幅远没有这次严重，而且不同规格的桂花市场表现也不同。近日，记者采访了浙江、四川、湖南、广西等近10个国内桂花主产区，对此次桂花市场波动的前因后果进行了调查。
“小小苗”积重难返
或大或小的市场波动中，小规格苗几乎每次都“不甘落后”。此次桂花市场低潮，绿篱苗和米径3厘米以下的“小小苗”又是首当其冲。
安徽肥西是桂花小苗重要产地，当地的苗子因成活率高、生长速度快销量一直不错。除本地市场，江浙和四川的很多苗圃都来这里购苗。“前几年是经纪人上门抢收苗子，今年门庭冷落，农户只能自己到市场里推销。”肥西苗木经纪人杨勇介绍说，2011年时，当地高度30厘米至50厘米、当年嫁接的桂花卖6.5元，卖了5000多万株，基本销售一空。去年销量更大，几乎达到8000万株，但价格已有所下降。今年春季销量还可以，但价格降到2元至3元，最低的时候只有2.2元，利润几近为零。即使这样，因为相比前两年产量多得多，苗子积压非常明显。
相比之下广西的情况似乎更严重。去年3月左右，当地高度15厘米至20厘米的小苗售价0.1元至0.2元。价格下降的趋势虽已显露，但因为春季市场尚可，所以去年冬天苗农又种了很多籽播苗，比前年同期增加了30%左右。导致今年春季小苗销售非常困难，价格降到每株8厘至1分钱，如果买方自己挖苗甚至两株卖1分钱。
桂林陶园花卉有限公司总经理陶春发告诉记者，他一个朋友去年投十几万元种了十几亩桂花小苗，基本全赔进去了。这样的事例在近期广西桂林及周边地区比比皆是。
前几年绿化市场一片大好直接刺激了桂花市场，大批农户蜂拥而至培育小苗。各地苗圃大面积扩张和众多生态工程上马，使得小苗需求量大增。而现在扩张收敛，绿化市场也陷入低潮，造成苗圃存量远大于需求，价格和销量双双跌落几乎是必然结果。
更令杨勇担心的是，肥西苗农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市场的波动，今年春季当地苗农又嫁接了大批桂花小苗。从目前情况来看，这批苗明年春季出圃时很可能价格只有1.5元左右。现在嫁接一株苗的人工费就要0.5元，1.5元的价格必然是要亏本的。
米径3厘米至5厘米“断档”
当其他规格都处于价量齐降的境地时，全国范围内几乎同时出现了米径3厘米至5厘米桂花的断档，价格也就不同程度上升。
在浙江金华，去年同期米径3厘米至4厘米的苗卖35元至60元，今年涨到60元至80元；蓬径1.5米至1.8米的苗也从80元至130元涨到160元至220元。金华市兴达桂花专业合作社理事长项志表示，其实市场用量并不是很大，涨价主要因为存圃量太少。金华的苗多用在安徽和西部一些地区的绿化工程中，这个规格的苗不太贵，那些市场更能接受。
“断档从某个侧面体现了绿化市场的非健康状态。”长沙众森种子园总经理尹健分析说，因为之前的种植量过多，2003年至2008年，米径3厘米至5厘米的桂花苗价格一直低迷，苗圃就不怎么种了，直到后来全国绿化市场大热，这部分苗的价格才慢慢转好。但是与此同时，前两三年，各地生态绿化、水源地保护和征地力度很大，各种工程几乎用光了米径1厘米的苗，卖到苗圃的非常少，造成如今米径三四厘米苗子断档。而在四川、金华等少部分地区，有些苗圃即便有苗也不愿卖，等待进一步价格走高，或者培育成更大的苗子。
中规格苗消化不良
米径6厘米至10厘米的中规格桂花，既进得了苗圃，又上得了工程，是承上启下的“主力军”。此类苗子本应是市场抢手货，如今在众多主产区，却陷入积压降价的境地，成为桂花市场的“重灾区”。
在长沙和桂林，此规格苗报价被普遍“腰斩”。米径6厘米的前两年为200元至300元，现在为100多元；米径8厘米的也从800多元降到300元至500元；米径10厘米的则干脆从1600元至1800元降到800元至1000元。在金华，蓬径2.7米至3米桂花也从去年同期的700元至1200元降到如今的400元至600元。
桂花里较为高档的“成都货”也未能幸免。米径8厘米的从1700元至1800元降到1000元以内。“此前连续7年价格上涨，存圃量猛增，又赶上近期工程量萎缩。”重庆巴南岑氏园艺场经理陈亮告诉记者，当地业内人士都觉得今年终于到了降价的爆发点。
手里有这个规格苗子的苗圃，目前正处于略显尴尬的境地。就在大约两三年前，这些苗圃囤积了大量米径5厘米左右的苗，当时收购价在500元至600元。他们大多数是想养上两三年，达到工程苗规格时再销售，时间正好是今明两年。按照当年的价格估算，长到米径8厘米左右，至少能卖到近2000元，没想到现在高品质苗的价格还不足1000元，核算下成本，这几年算白忙活了。“卖或不卖很纠结。”陶春发补充道：“这批苗大多需要间苗了，移到其他苗圃吧，需要土地和资金。卖吧，不但价钱不好，而且还不一定卖的出去，真是左右为难。”
产能过剩终于让很多人的“桂花梦”落空了。成都市花会协会会长朱廷朴指出，四川桂花目前算是销售情况较好的，但是近期来买苗的多是看到价格低点来屯苗的苗圃，购买量占到总量的70%左右。这种情况正验证了江西翰林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熊一华的担忧，确实有少部分苗圃在抄底屯苗，少则几百株，多则上千株，而且业外资本占了相当比例，未来很可能扰乱米径10厘米以上规格桂花的市场。
大规格苗总体势弱
“大规格桂花价格不会下降的箴言已经被打破”。有些人认为这次低谷是桂花市场前所未有的，大规格苗也未能独善其身就是最好的佐证。在一些地区，一向稳如泰山，几乎只升不降的米径10厘米以上大规格桂花也受到了牵连。
在重庆，米径20厘米以上的大桂花与去年同期相比，价格已经从十万元出头降到七八万元。金华地区，蓬径4米以上的桂花，同比价格从3500元至4000元降到2800元至3500元。而在广西，米径15厘米的桂花价格降了一半。“放在两年前，恐怕绝大多数人都想不到这部分苗也会降价。”陶春发说，有家公司前两年投资1000多万元兴建了数百亩桂花基地，种的都是大规格苗，以现在的价格看来，至少亏了一半的钱。
一向“金贵”的桂花大苗不再景气，一方面是受其它规格桂花的牵连，另一方面与国内整体经济增长放缓，绿化工程量急剧减少有着密切关联。陈亮表示，桂花本身价格不低，前几年连续涨价使其更加背离了市场接受能力。房地产绿化市场是“大宗客户”，这块市场连续萎缩也直接减少了用量。
对症下药找出路
工程量减少，苗圃种植量过大，不健康的产业链条……多重因素将原本一直头戴“光环”的桂花逼到了窘境，业内人士不得不重新思考桂花的出路和发展前景。
在这次普跌中，令人振奋的是众多桂花新品种几乎没有受到牵连。江苏澳洋生态农林生态发展有限公司的‘云田彩桂’年产量已达200万株，仍然供不应求，公司只能有意识的控制销售。今年春季，江西翰林实业有限公司的柳叶金桂1年生至3年生小苗卖了上百万株，地径10厘米的小苗比普通桂花价格高一倍。小叶桂花、速生金桂、‘状元红’等销售情况都很好。朱廷朴表示，桂花家族需要更多新品种，市场也要更丰富多彩。
那么，是否可以认为普通品种桂花就无路可走了呢？其实不然。在我国南方，桂花始终是不可替代的品种，关键是选对方向。尹健表示，各个产区以及不同苗圃之间应该争取实现差异化竞争。四川温江的高分支点独干桂花、河南潢川的丛生桂花等，都是具备特色才体现出竞争优势。温江桂花虽然价格和销量也有所下降，但其他产区仍在低谷中挣扎时，今年春季当地桂花价格已有10%的回升，销量也逐步增长，证明了高品质产品即便在产业低谷时仍具备很强的竞争力。
对于市场的短期预测，不少人认为前景尚不明朗，低潮可能持续三四年，因此要审慎面对。但是，桂花产业的前景是毋庸置疑的，只是要理性发展，通过调整品种结构，提高精品意识，让这朵好花香飘长远。项志仁表示，任何产品的市场走向都受供求关系调节，而供求关系的绝对平衡是不现实的，从业者只有做好长远打算才能不受伤，投身桂花产业，是投资，不是投机。
